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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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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7

一見面,許喬木就追著修思打岔,弄得她忘了提醒他戴上後箱裏的頭盔。

為了配合想象中的迎風馳騁,許喬木還特地在劉海兒上噴了點幹發噴霧。粉色小電驢座位很窄,再加上後座一個少年人的重量,本就不快的速度真雪上加霜。

修思不得不一次次去擰油門,可惜粉色小電驢的馬力實在不足,一股一股的,連帶著車上一人一鼠的身體也被慣性折磨得快噦出來。

幹發噴霧是組裏女同事極力推薦加進來的,效果確實很好十分飄逸,小風一吹全糊在眼睛上,視線一片模糊。

上道大約兩個路口後,小電驢被系統強制停止,自動提示:請玩家按交通規則行駛,佩戴頭盔。

貝塔轉過頭來,臉頰肉被頭盔擠出兩小撮,氣急敗壞,“你!太高了加大我風阻,去給我換皮膚!現在!”

櫻木花道向上吹了吹劉海兒,“我不換,你約的我吹風,現在嫌棄我,不帥氣毋寧死。”

貝塔柔韌性奇好,收起小短腿屁股為圓心轉圈面對他,兩條腿擡起就蹬,邊蹬邊命令,“現在!立刻!去!”

伴隨著貝塔聲嘶力竭的“換個小點的”背景音,櫻木花道齜牙咧嘴閃退出游戲。

貝塔坐在座位上長舒一口濁氣,感覺自己腦仁一陣陣跳疼。

十幾秒後,舒克精準彈回落座,兩鼠距離極近,面對面小眼瞪小眼。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修思很久沒和異性距離過這麽近了,哪怕知道自己身處游戲中,正和她對視著的,只是一堆代碼拼出來的虛擬人物,他甚至……披的都不是個人皮……

但只要一想到,這堆代碼後面的人是許喬木,她胸腔裏那顆心臟便不受控制地亂跳。

癢意從腳底的神經末梢一路向上,到兩人距離最近的粉紅色鼻尖,火樹銀花,劈裏啪啦。

貝塔不自在地向後仰仰頭,移開了視線,“這套還不錯,好多了。”

轉回去前不忘又踹他,“後箱裏頭盔戴上。”

舒克像還沒從屁墩裏回過神,一令一動,戴上同款亮粉色頭盔都沒意見。

兩人重新上路,最開始都沒緩過神來,相安無事。直到前邊一條下坡減速帶,貝塔精力不集中,全速沖了上去。

突來一陣劇烈的失重顛簸,舒克腳夠不到踏板,顛來倒去,驚恐下一把抱住前鼠腰部。手臂太短不能匯合,一個用力穿過毛皮十指到肉。

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”害怕!

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”肉疼!

修思腰部神經極度敏感,哪怕虛擬人物感觸不明顯,也還是汗毛豎起為自己惋惜,同時想掐死後座這只耗子。

舒克頭貼著她的脖子,慘叫透過頭盔和骨骼傳進她耳朵,3D環繞。

貝塔閉眼,心如死灰不過如此。

怕自己貿然退出游戲無人駕駛把他嚇死,貝塔克制脾氣撐著騎過了下坡。

車到平地後果斷停下,絲滑無比地轉過身來,終於抑制不住怒氣,整個人像只噴火龍一通輸出,“你沒有駕照嗎沒開過車你沒騎過電動車嗎?沒騎過電動車你沒騎過自行車嗎?你吼什麽!一個游戲能把你摔死不成!”

頭盔設計得很有趣,兩只耳朵沒被困在裏面,舒克被一頓訓斥後耳朵都耷拉下來,“我怕啊!腳不落地我沒安全感啊!我還看不見路。”

貝塔氣得,“誰沒讓你腳落地!”

“……你不也是嗎……”

貝塔順著他手指,看到兩人懸空的腿,為了避免顏色混淆,讓她看的更直觀,舒克特意張開腳趾晃晃以便精準定位。

“……”

“看見沒,連電瓶都沒到,不怪人害怕吧……”

貝塔挺身下車躥到他後面,推他,空出座位擠了上去,“那你來開,慢點開。”

騎行大約五公裏路程外的荷花山日落美景久負盛名,她很久沒看見過了。

後面的路程一片平坦,前面鼠雖不高,但畢竟和她也差不多大,還是很擋視線的。

貝塔側面觀察前面暫時還沒有車輛,雙腿火速收到座位上,半跪著挺起身,視線直接高了一個頭。

舒克頭上多出一片陰影,掃了掃問,“幹嘛呢你上天啊?”

“話那麽多呢,我起來看看前邊的風景。”

貝殼大的兩扇耳朵很擋視線,修思一手抓住一個向兩邊匹開,沖左邊耳朵說道,“你耳朵太礙事了,我給你聽聲兒,你耳朵先別要了。”

舒克腹誹:你聽聽,你說的,這叫啥話!

許喬木此時的精力已經不能支撐他去反駁什麽。雖然鼠的構造和人不太一樣,但那確實是他實實在在的耳朵。

從修思剛才沖他說出的第一個字開始,他整個身子都是麻的,一股熱流從耳朵流遍全身。

不敢動,一點都不敢動。

偏偏頭上的人還不自知,下巴頂在他頭盔上,興致勃勃在觀光。

有失風度,實在有失風度。

許喬木確定自己對修思感情不單純的時機,和現在差不多。

那是高一的秋季運動會,日期選的不好,一周之後就是物理競賽,班裏幾乎沒什麽人願意報名分心在這上面。

許喬木和修思一開始也是這麽想的,並且許喬木一直堅持到了最後。

修思平時在班裏還算好說話,體育委員一直沒放棄做她的思想工作,修思一直沒松口。

但某天,因為某些許喬木現在也無從得知的原因,修思突然改口,主動去報了名,而且是最不受待見的四百米。

許喬木問過一次,但修思諱莫如深。

許喬木那時候性格很怪,雖然現在也沒多好就是了。

他很不喜歡體育委員看修思的眼神,不需要任何理由,尤其這種眼神在修思報名之後越來越不加掩飾。

修思向來有很多選擇,許喬木很榮幸地成為了被她選擇時間最長的一個,他為此感到得意,但不滿足於此。

他總是試圖用修思的行為去向旁人,尤其是自己,證明他是最佳選擇。

修思現在做了一個他意料之外的選擇,並且引發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。

那段時間許喬木像是一只處在應激狀態的刺猬,他不願意去說出自己的不滿,而是希望修思主動發現,哄他翻身去揉揉他柔軟的肚皮。

換季的時候天氣不定,修思很不巧地皮膚過敏起紅疹,連帶著心情一起變得脆弱。

比賽前的幾天,他們上下學時總是沈默,許喬木直覺他忽略了什麽,但他不擅長發現情感上的疏漏,也不擅長求和。

當天的四百米比賽,據許喬木回憶,是很熱鬧的。

隔壁班級幾乎全班出動為選手加油,自己班級也不甘示弱,兩班直接在場外打起了擂臺。

許喬木對那位穿著鮮艷妝容精致的隔壁班女同學有一些印象。初中參加競賽時遇見過幾次,對方有主動過來打招呼並請他解答問題。

許喬木遍尋記憶也找不到她的名字,只記得她的思維邏輯不太好,不適合競賽,比起修思差遠了。

修思被分到了最裏面的跑道,在起跑時步伐調節不當,一腳踩進了邊上的排水孔摔倒在地,校服褲子都被蹭破,露出滲血絲的膝蓋。

同學一股腦湧上去圍了個水洩不通,許喬木在最前面一排,表情是自己未發現的急迫。

修思拒絕了別人伸過來的手,擡眼看他,只說了一個字,“疼。”

這就夠了,許喬木郁在胸口幾天的氣就這麽順了,轉身蹲在她面前背她去了醫務室。

晚班公交人很多,許喬木怕她被擠到傷口,直接打了輛出租車,盡職盡責送人到家門口。

很少見許喬木運動,但他的背已經很有安全感了。修思趴得穩穩當當,連上六樓也沒聽他喘大氣。

他們之間總有奇怪的默契,運動會結束,這場由換季帶來的敏感也隨之偃旗息鼓。

胸膛貼著後背,修思埋在他頸窩,能感受到他心臟跳動的節奏,讓她覺得安心。

別人都不能以這種方式聽到許喬木的心跳,只有她可以。

她額前碎發紮得許喬木有點癢,但也沒躲。全程也沒誰說話,只安靜享受兩個人的時間。

快到家門口的時候,修思在他背上挺了挺身,湊到他耳邊輕聲說,“謝謝。”

很多。

很小很小的,傳進耳朵的一陣風,把許喬木釘得全身僵硬,隨之而來的,是背上再無法忽視的柔軟觸感。

許喬木仿佛卷進了一場狂風,除了修思,什麽也看不見。

他看見她細膩的皮膚,觸摸上去,奶油一般的質感,再向下,藍白色校服被風卷起,鎖骨大片的肌膚清晰可見。

鎖骨向下又是什麽

夢中驚醒,身下的黏膩和急促的呼吸提醒許喬木發生了什麽。

他慌忙地起身奔向浴室。盡管已經很輕,還是收獲了隔壁許文斌的臟話問候。

冷水熏得洗漱間的鏡子一層霧氣,許喬木擡手抹上一把,鏡子裏滿臉水珠的人臉頰潮紅。

許喬木一瞬間明白,自己為何忌憚體育委員的眼神,那與此刻鏡中的自己如出一轍。

“要不咱快點吧,風景挺好看,但一會兒真趕不上了。”修思說。

許喬木雙膝猛地一收緊,氣急敗壞,“你老實坐回去!危險知不知道!”

“……”

許喬木猛加油門,趕在日落之前到達了山頂。

其實大可一鍵定位在山頂,省下許多麻煩,但人們好像總喜歡浪費時間去做一些名為浪漫的事。

許喬木不懂什麽叫浪漫,但他願意和修思一起浪費時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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